副校長李鴻飛接受中國教育在線專訪：數智時代，高校如何培育新質人才？

編者按：日前，在第61屆中國高等教育博覽會上，副校長李鴻飛接受了中國教育在線的專訪，就高校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新質人才培養等問題分享了他的觀點和思考。現全文轉載如下：

數智時代，高校如何培育新質人才？

中國教育在線：李校長，非常榮幸您接受中國教育在線的專訪，發展新質生產力是今年各行各業熱議的話題，新質生產力需要新質人才的支撐，而人才培養根本上要靠教育。那么，您如何看待新質人才的培養呢？

李鴻飛：謝謝，這是一個非常重要且值得討論的問題。新質生產力的發展，需要充分發揮新質人才的能動作用。因為人是所有生產力要素中最活躍、最具革命性、能動性，且最能發揮“乘數效應”的關鍵因素。

那么，如何理解新質生產力與新質人才的關系，以及如何定義新質人才？我想從三個維度來探討一下。

第一個維度，新質生產力與現代產業體系構建密不可分。新質生產力實際上代表了一種先進的生產力，其最主要的一個特點是新。那么，它新在哪里？我認為它新在以人工智能、大數據為代表的一系列顛覆性技術和前沿技術，在現代產業體系的構建過程中如何去賦能。在這一過程中，怎樣使得我們的傳統工業得以轉型升級，戰略新興產業得以培育壯大，未來產業得以布局發展。這需要國家進行整體的戰略規劃和超前的科學布局。新質生產力，包括新的勞動者、新的勞動對象和新的勞動資料，當掌握了巨大科技力量的人才投入到生產力系統中時，他們對生產力的促進將呈現出幾何級的“乘數效應”。因此，以新產業為主導的新質生產力，與科技創新及現代產業體系構建密不可分。

第二個維度，新質生產力與新質人才密切相關。正如我們之前所說，在以新質生產力發展為標志的現代產業體系構建過程中，先進的科技以及全要素資源配置的優化組合發揮著關鍵作用。那么，掌握了先進科學技術的新型勞動者所具備的能力，經過培養、培訓和積累，就會成為生產力要素中最具革命性和能動性的因素。那么，適應和支撐新質生產力高質量發展的新質人才具有什么樣的關鍵特征呢？主要在于兩個方面。

首先，新質人才是具有數智能力的專業人才。因為新質生產力本質上是一種先進生產力，是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顛覆性和前沿性技術對現代工業和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賦能，并進而是對國家科技、教育、人才三位一體高質量發展的賦能，以及國家和社會治理體系現代化的賦能。在“數智時代”背景之下，科技革命和數字技術相互疊加、演化、升級，促進新的現代產業的再發育和轉型升級，并進一步加快了中國式現代化進程。在這個過程中，無論從事何種專業或崗位,都需要具備較高的數字化能力，需要接受數字教育，進行數字技術訓練。所以我認為新質人才首先是在數智能力滲透下的專業人才。數，是數字素養和數字能力；智，是智能和智慧，專業是融合和滲透數智的專業。其次，新質人才是具有創新能力的交叉復合型人才。當代社會經濟發展面臨很多復雜的交叉復合型問題，包括國家要解決的各種“卡脖子”問題，所有這些問題都不是單一學科或專業能夠解決的，所以培養鍛造一批創新能力突出、善于解決復雜問題、厚基礎寬口徑的復合型創新人才勢在必行。綜上所述，我認為，新質人才，應該是數智能力滲透下的交叉復合型創新性的專業人才。只有這樣的人才，才能夠與發展新質生產力的任務和目標相匹配。

第三個維度，新質人才培養與國家、社會和時代所需求適配的新質生產力還存在一定差距。首先，新質生產力發展過程中，傳統產業，如傳統制造業、農業等，正在進行轉型升級。先進的數字技術及其它相關技術正在賦能傳統產業，促使其處在一個升級和轉軌階段。例如，電子+商務，電子商務；智能+物流，智能物流；數字+教育，數字教育；智能+醫療，智能醫療；還有智能制造、智慧農業，等等。從這個角度來說，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已經處在一個上升的通道之中。同時，國家布局了八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及九大未來新興產業，如元宇宙、腦機接口、人形機器人，還有現在非常熱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等等。國家推動相應行動計劃，出臺支持性政策，建設創新基地，集聚創新功能和科學家。可以說，從國家層面，在促進產業轉型升級和推進現代產業體系優化和完善上，已進行了系統謀劃和整體布局。然而，當前數智能力滲透下的交叉復合型創新性專業人才仍然不足，難以支撐起一個包括高質量發展所需的現代產業體系在內的國家社會經濟發展體系。也就是說，目前最主要的核心問題是什么？就是缺新質人才。新質人才培養和供給能力不足，具體表現在以下這些方面：

一是，我們的學科專業調整相對滯后，難以及時對接體現新質生產力特征現代產業體系以及行業、企業、崗位所需要的能力。二是，培養創新能力的科研創新和“科教融匯”平臺、實驗實訓平臺、行業企事業“產教融合”平臺等建設存在不足。第三，師生的數字素養和數字能力還遠遠不夠。數字素養和數字能力指的是在數字時代，不僅要學會使用數字設備，更要具備數字化的思維方式和能力素養。比如計算思維、架構思維，以及在數字時代的溝通能力。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新質人才的培養，應納入我們的整個教育體系。它不僅僅是高等教育的責任，而是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包括職業教育等，我們整個的教育體系要合力去完成的重要工作。

中國教育在線：這也賦予了教育一個特別重大的使命和責任。

李鴻飛：對。

中國教育在線：高校的核心使命就是培養人才，這也是我們教育教學工作的核心目標。那么，要培養新質人才，您認為我們的教育教學改革應往何處去呢？

李鴻飛：這個問題對于高校來講，既是當務之急又責任重大，我們必須從當下邁出第一步，然后一步一步地去實現高校所肩負的歷史使命和責任。這實際上是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之中，一所好的大學、一位好的老師、一種好的教育，必須要去改變、改革和重塑的地方。那么圍繞培養新質人才這個目標，我認為高校需要在以下三個方面進行深入思考。

第一，要在新質人才培養理念和目標上深入思考。在培養理念和目標上，如前面所說，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是數智能力滲透下的交叉復合型創新性的專業人才。它的關鍵詞在于能力。因此，教育在向更高質量發展階段邁進時，應該回歸到“能力為重，價值為先”這樣的教育理念上。在此基礎上，教育教學改革的所有維度和要素，都要回到能力、回到價值上。這里還涉及到高校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優化的問題。包括構建現代大學治理架構和資源配置的優化。從新質生產力諸要素優化、全要素升級的方法論出發，高校治理要建立新的資源配置觀和要素結構觀，要把資源和要素做到協同化、聯動化，才能使大學的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真正對標新質人才的培養。

第二，要在新質人才教育教學改革的具體方向與路徑上深入思考。這就涉及到在數智時代，我們怎樣對學生進行優質的個性化的培養。這種優質的個性化培養所體現的教育思想，就是以學生為本的公平的教育觀——尊重每一個學生，激發每一個學生的潛質和能力。這是很重要的一個方向。同時，高校培養人才不能局限于象牙塔之中，而是要向科教融匯、產教融合的方向去走，使我們人才培養的規格對標國家戰略和社會重大需求，找到這兩者之間的一致性關系和系統性關系，為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高質量發展培養和提供急需的新質人才。這是教育教學改革需要深入探索實踐的很重要的一個路徑。對于當前，這也是高校學科專業優化調整的重要基點。

當下，有兩個關鍵點特別值得注意：一是，新質人才培養一定要有一個整體性架構。要將它放在教育強國建設的大背景之下，放在支撐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產業體系的構建之中，放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之中。要在這個整體架構和過程之中，構建新質人才培養的整體架構。在構建這個體系的過程中，諸要素之間要有效配合。從學校的層面來講，要建立起整體的教育教學資源體系，而不僅僅是改革某一門課程或專業。這需要頂層設計。二是，當務之急是學科專業的優化調整一定要及時、精準。與此相配套的教育教學改革諸元素、諸要素，要盡可能地配套一致和協同。比如，在數智時代的背景下，數智賦能的教育教學改革，特別是基于數智驅動的過程性生成性評價的改革，基于行業崗位和能力適配的評價改革，一定要做透做完整，這樣數智能力滲透下的專業能力培養才能真正得以賦能。再如，老師和學生的數字能力和數字素養的進一步提高。

具體的探索方向，我們也可以去設想一下。比如，我們的學科專業和課程改革，如何做到科教融匯？或者說我們的前沿科研成果怎樣更快、更合適地轉化為我們的優質的教育教學資源？同時，我們怎樣積極主動地在老師的科研項目、實驗室、科研成果中去尋找教育教學資源？這是一個雙向過程。再如，來自行業和企業的需求，以及行業企業已經承載的成熟的經驗、知識和能力架構或平臺，有沒有可能直接“遷移”回到課堂上去？實現“產學”一體化一線式的貫通，而不是去做產和學兩端的分隔的培養。

第三，要在推進跨學科、超學科發展中培養新質人才上深入思考。關鍵要在基于重大戰略需求的一些課題和任務的牽引下，進行跨學科、跨專業、跨團隊的培養，著重培養人的交叉復合能力和創新能力。在這方面一定要下很大的工夫。在這個過程中，也必須創新教育教學優質資源的開放和共享機制。我們從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邁進的過程中，必須通過一系列數智技術和優質資源，去解決好、彌合好教育不均衡的問題，最終實現教育的高質均衡。這也是國家推出智慧教育平臺這樣重大的公共數字教育資源平臺的根本原因，這其中也包括教育部推出的一系列虛擬實驗室、虛擬教研室以及各種課程聯盟的構建。

中國教育在線：您剛才提到了科教結合、產教結合，從更宏觀的層面，國家正在把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進行布局。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您認為高校當前的歷史使命和責任是什么？

李鴻飛：審視一所學校，應該跳出學校去看學校。審視教育，應該跳出教育看教育。從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統籌安排、一體部署的角度來看，我們培養的新質人才，能否支撐起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我認為，教育在其中具有更能動、更基礎的地位和功能，它既是人才的集聚高地，也是產生人才的原點；既是科技創新的高地，也同時需要大批的創新型的人才，也就是需要一批大師和名師，來培養一大批的創新型學生。因此，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對于高校而言，它應該是國家創新和新質人才的新引擎和策源地。明確了這樣的使命，那么高校在新質人才的培養上，它所要確定的目標、任務、措施、行動，以及相應的配套措施，才會真正地按照這樣的使命去規劃和設計，進而在中國式現代化建設進程之中，在支撐高質量發展的歷史使命之中，必有所擔當且一定大有所為。

中國教育在線：高校要以躬身入局的姿態，主動擔當和作為，承擔這樣一種史無前例的歷史責任。

李鴻飛：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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